安居問題素來廣受人們關注,那么,在北京地區,古代住房是怎樣一步步演變的呢?
史前時期建造半地穴房屋
在社會技術水平低下的背景下,人們對地理條件和自然環境的依賴性很大。距今50萬年以前的周口店第1地點屬于舊石器早期人類生活地點,學術界對當時北京猿人是否以洞穴為家還存在著一定的爭議。但可以肯定的是,洞穴是當時古人的一處重要活動場所。
到舊石器晚期,山頂洞的上室可能是人們住宿的地方。從舊石器早期到晚期,古人的居住設施以利用既有的自然條件為主。隨著氣候波動和人口繁衍,生存壓力加大,人們勇敢而堅定地走出洞穴,走向平原。王府井古人類文化遺址所在地就是當時露宿野外的理想去處。
南正遺址出土的陶樓
新石器早期的懷柔轉年遺址中,雖然沒有發現明顯的居住遺跡,但大量石制品、陶器、木炭等表明這里已是定居的場所。門頭溝東胡林遺址中火堆的使用,更加確認人類定居生活的趨勢。這一階段古人的房屋建筑,在建筑史上,處于承上啟下的環節。
新石器中期的平谷北埝頭遺址發現了10座房址,推測是一種籬笆墻式的半地穴建筑。這種建筑形制是適于北方地區自然環境的。
它的建造過程是:在山前靠近河流的地方,先挖一個淺地穴,然后四周立柱,以支撐上部用樹枝拱蓋的屋頂,四面墻用草拌泥砌成,就是所謂的“墻倒屋不塌”。夏避酷暑冬防風寒,這是六七千年前古人的屋室。
從穴居到平原定居,反映了人們在居住方式上的改革,究其實質是生產力水平的提高。
商周時期宮殿和普通居址
房山琉璃河西周遺址的宮殿區,發現了夯土的臺基。這些臺基是當年宮殿建筑的基礎。它的做法是先在地上挖出土坑,然后用羼雜了青膏泥的黃土夯打。至于宮殿的樣式,目前還不是很清楚。
延慶的胡家營村,發現了戰國晚期房址24座,按平面形狀分為不規則形、方形、近圓形三種。后兩者是目前北京建筑考古資料中較早見到的均衡對稱格局。
例如18號房址,平面呈橢圓形,長徑6.6米,短徑5.56米。該房址起建于地面,有7處柱洞,柱石排列較為規整,只是大小不一。西北部有一灶址,灶的南北各有一長方形石塊,由擺放位置推測是用來支撐炊具的。這間30余平方米的臥室兼廚房,以現在的標準看是“蝸居”,雖然很簡陋,但比起北埝頭遺址,房屋形制已規整很多。
延慶胡家營戰國時期的房址
漢至遼代的房屋模型和洞窟
延慶張山營古崖居洞窟
漢代的民居建筑雖然少有實物留下,但間接的資料極為豐富,尤其是東漢墓葬中陪葬的陶房(樓)模型。
它們是一個個微縮的模型,如同搭積木一樣組裝而成,種類豐富多樣——屋頂有懸山頂、四阿頂;坡上為素面或飾瓦壟;屋脊有平脊(有的在上面立有瑞鳥)、兩端微翹;窗戶有圓形、方形;層數有二、三層;有的在屋頂上建有望樓,有的房身上有富麗的彩繪。
例如朝陽三臺子出土的東漢陶樓,高1.25米,共三層檐。每層檐下有兩層樓,每層兩門一窗,二層以上有陽臺,陽臺和房檐均有斗栱支撐。斗、栱、升穿插關聯,玲瓏剔透,樓頂有兩坡式瓦頂,頂上有兩小氣樓,頗有“危樓高百尺,手可摘星辰”的氣勢。類似這樣的陶樓可視為中國式樓閣的開端。漢代人相信“仙人好樓居”,高聳入云的華屋,說不定會招來各路神仙,神仙們可以引導他們的靈魂步入另一個天地。
明器是現實生活的反映。東漢陶樓的墓主人很有可能有錢有勢,能住上這種六層小板樓。相比而言,房山南正遺址的一件陶樓,檔次就要低一些了。它為泥質灰陶所制,高47.8厘米、長25.2厘米、寬12.1厘米、頂長35厘米、頂寬25.7厘米,懸山頂,垂脊兩端微翹,顯得氣韻生動,中部略凸,流水坡,背坡素平,前坡飾瓦棱。樓體平面長方形,直壁較高,兩側中部各開一圓孔,正面上下辟三臥式長方形孔以示樓層,平底。
從這些袖珍陶房中,我們可窺見東漢時期的房屋建筑形制,同時這些陶房也反映出當時地面的開放型建筑漸成主流。如果說北埝頭和胡家營的“窩棚”是原始人擋風遮雨的空間需要,那么漢代房屋的裝飾則是人類追求文明的家居表現。
除了建筑形式中居主流的土木結構外,延慶張山營的古崖居唐代洞窟也值得關注。洞窟雕鑿于山崖之上,據不完全統計,有130多座。它們洞口毗鄰,位置錯落有序。洞窟呈長方形或正方形,類型有居室、儲藏室、馬廄、議事廳等;有單間、兩套間、三套間不等,以一明兩暗的三套間居多。全部洞窟分布成樓層狀,層與層之間以石蹬、石梯和棧橋相連。最下層多為馬廄,上層為居室,居室結構巧妙,與現代一些北方民居相似。
走進洞窟,可以看到里面留有許多古人生存痕跡,如門、窗、壁櫥、燈臺、火炕、排煙道、石灶和馬槽。有炕的洞窟是居室,炕寬可容兩人。炕內鑿有火槽連接灶臺和煙道,炕上鋪設石板,部分保存較好的石板上還遺存炕泥,在一些高層居室中甚至還裝有下水道。
大興發掘的一座遼代磚室墓,西壁中部砌有一仿木結構的歇山頂房屋側面,宛若浮雕,通高1.10米、進深0.9米,下部左右各有一個帶斗栱的柱子。斗栱之上為撩檐枋和檐椽,再上為筒瓦、瓦當組成的排山勾滴和單檐,最上是尖山。房檐寬1.40米,柱子之間有小型門框,高0.42米、寬0.54米,門框內有門簪兩枚。
后英房遺址及復原圖
金代聯排兵營和元代大院子
豐臺的金中都西營遺址,清理出金代房址57座,它們排列有序,分為西、中、東三區。西區房址較為分散,中、東區域房址則較密集。根據房內的柱墩,可以看出房基為東西向的長方形,坐北朝南。
以37號房址為例,它平面呈長方形,位于中區中部偏北,南北方向,揭露磉墩(古代建筑的柱子基礎)4排,每排26個,共104個。磉墩心距3.7米、通寬94米、進深三間、通深8米,南北二間皆深2米,中部一間深4米。
如此規整的磉墩,專家們推測這里可能是金代駐扎在麗澤門外的兵營,進深三間的是士兵的住所,進深五間的則為將軍住所或衙署。
西城新街口以西的后英房元代庭院遺址,由主院、東西跨院組成,寬約70米,總面積達2000平方米。主院正中偏北是五間正房,前出軒廊、后有抱廈。臺階兩側飾有精美的磚雕“象眼”。院中鋪砌著高低錯落的露道以連接東西跨院。這可以稱得上是元代的豪宅了。
縱觀北京的古代住房,用材講究、布局自然、結構相對簡單,反映出古人對住房建設的務實態度。從穴居生活到半地面建筑,再到地面建筑,最后到磚石結構的房屋,走出封閉,不斷開拓前行,人類文明正是在這樣的探索中不斷取得進步。(作者單位:北京市考古研究院)